布朗的哨聲更衣室的燈總是慘白。布朗教練靠在門框上,看著空蕩蕩的長凳??諝饫镉泻顾拖舅旌系臍馕?,像一種陳年的、無法消散的榮譽。他在這里站了三十年,哨子就掛在脖子

布朗的哨聲
更衣室的燈總是慘白。布朗教練靠在門框上,看著空蕩蕩的長凳??諝饫镉泻顾拖舅旌系臍馕?,像一種陳年的、無法消散的榮譽。他在這里站了三十年,哨子就掛在脖子上,黃銅的哨嘴被磨得發(fā)亮,映不出他此刻的臉。
他想起第一次吹響它。不是在這光鮮的體育館,而是在社區(qū)坑洼的水泥場。孩子們追著一個脫了皮的籃球,鞋底拍起灰塵。他的哨聲尖利,劃破夏日的沉悶,不是為了判決,而是為了聚攏——把那些快要散入街頭巷尾的野性,攏到一方有邊界的場地里來。那時,體育于他,是給奔跑一個方向,給沖撞一套規(guī)則,給無望的精力,一個滾動的、可追逐的目標。
后來,哨聲進入了這里。木地板上回蕩的,更多是戰(zhàn)術、勝負與紀錄。他培養(yǎng)出過明星,也目送過無數平凡的少年畢業(yè)、老去。勝負的潮水漲了又退,領獎臺的臺階上換過多少張年輕的臉。他有時會覺得,自己像個守燈塔的人,光柱掃過海面,船來了又走,而潮聲永恒。
他走到場邊中線,俯身摸了摸那個深色的圓點。跳球的地方。所有比賽從這里開始,也在這里結束。體育究竟是什么?他忽然覺得,那或許不是巔峰時刻山呼海嘯的狂歡,而正是這賽前絕對的寂靜。是規(guī)則對混沌的溫柔馴服,是力量被賦予形態(tài)與禮儀,是千百種無常的人生,在此處,被簡化為一次干凈的跳躍、一次盡力的奔跑,以及一聲清脆的、意味著“開始”與“停止”的哨音。
布朗直起身,把哨子輕輕塞回衣領。金屬貼著皮膚,微涼。寂靜已被他聽見,明日,哨聲將再次響起。